》前言
今年元旦我把教會的會籍從台北轉回苗栗,做出這個決定前我考慮了一整年,考慮的重點並非做禮拜的便利性,而是我長久思索的一個問題:我這個基督徒希望與教會的關係是什麼?
我不認同「教會之外無救恩」的說法,每次只要關涉中世紀歐洲宗教迫害的議題,心中不免泛起對羅馬教廷的嫌惡感。從馬丁路德的宗教改革至今,近五百年的演變,基督教的教派應該有成千上萬個吧,還好現在崇尚思想自由,那些動輒稱別人為異端的狂熱分子只能對著自家信徒叫罵,並不至於會在全球狂發追殺令。
回首檢視我的信仰之路,一路走來不免崎嶇,但也是一項奇蹟。
》初信之時
聽姊姊們說,在我四歲時家人因任職稅務員的父親被調往卓蘭而舉家遷離銅鑼的外公家。我們住的宿舍是水泥磚造的獨門大院,前院廣場自然成為附近農家的曬穀場,在鄰居中與我們真正有交情的只有一家人(我父親是附近唯一的外省人、口音重且不善與人攀談),我大姊和那家人中某個女孩是同學,兩家媽媽都是為了生兒子而多生女兒,在這種同理心的驅使下她們的友誼迅速增溫,那家人是基督徒家庭,我爹是對宗教向來採取開放態度,母親則貪圖耳根清靜樂於孩子們被帶往教會玩樂,這些我多半記憶模糊。
一年後父親調來苗栗,宿舍附近有座神召會和信義會共同牧養的教堂,本堂牧師姓劉,他是四九年隨國軍來台的四川人。劉牧師與母親是舊識,在她少女時代,劉牧師在銅鑼的教會傳道,她和鄰居小孩為了教會發放的物資會時不時去做禮拜,後來因外公強烈反對而中斷。劉牧師對傳教工作懷抱熱忱,經常在牧區內進行家訪傳播福音,雖然因他那口濃厚的鄉音而多吃閉門羹也未見他退縮。聽慣我爹的湖北口音對他我一點也不怕生,尤其整個小學時期,我幾乎都在教會中成長,我喜歡在兒童主日學之前到教會找他報到,陪他一起吃著千篇一律的早餐--白饅頭切片沾糖配牛奶。國中以後,為了參加補習班的課輔我經常缺席青年團契,甚至禮拜天也藉口課業繁重而減少上教堂的次數,家人的態度是主要原因,雖然劉牧師常來家訪但會去做禮拜的只有我一個。
在我高二時,教會請來一位芬蘭藉的女宣教士帶領青年團契,她是先在英國讀完神學院後才被派來台灣的,我一見她就很投緣。她住在教會為外國宣教士準備的別墅裡,別墅位在聯合工專(現為聯合大學)附近的山坡上。偶爾,她會邀請團契內的弟兄姊妹到家裡聚會,在一群吵雜的大專生中,我總是安靜的欣賞屋內擺設,或翻閱一本本看不懂的原文書。曾經,在外地生返鄉過寒假時的某個禮拜天下午,我單獨受邀到她家中喝下午茶,正好駐台中的宣教士來訪,她們都是來自北歐信義會的單身女教士,當天我學會用麵粉奶油烘焙小點心,喝著用爐火煮的咖啡,身歷其境的品嚐不同於美日的異國情調。半年後她離開苗栗,留給我茱莉亞這個英文名字。
高中畢業的那年暑假,劉牧師送我去東勢林場參加靈修研習營,回來後在九月的最後一個禮拜我受浸成為基督徒。當天的浸禮是由竹南浸信會來的吳牧師主持,我身穿白袍走進嵌在神壇的水池中,眼前陌生的牧師問我:你是否願意接受耶穌基督成為你的救主並...?我才說完願意,全身迅速被浸入水中且立即又被拉起來,嗆了一鼻子水的我還沒回過神來又被領著去換乾淨衣服,然後接受眾人唱詩祝福。眾人裡沒我至親好友、沒我左鄰右舍,見證這場洗禮的熟人只有劉牧師一個,我與其他教友並不熟稔。
》迷失羔羊
上台北就讀銘傳的第一年,班上有位台南來的基督徒同學領我參加校內團契,她很熱心,但我晚上要兼家教、假日要回家照顧生病的父親,只能刻意回避她的盛情。當父親病入膏肓時,我向全能的上帝哭著祈求神蹟,祂回應我的是父親每下愈況的病情。我認為上帝已經離開我,開始陪著母親到寺廟裡求神問卜。半年後父親離世,據劉牧師說,父親曾於病榻上接受耶穌為救主,母親並不認同,六神無主的她遂將後事交由娘家姑舅做主,一切依佛教儀式辦理。我則開始進入信仰紊亂期,時而堅持無神論,時而遁入老莊的虛無裡。
進入社會工作後,因為公司在松江路上,經常被同事帶去行天宮拜關帝爺,有時候又被帶往民權東路的佛光山道場禮佛。那兩年我的愛情分分合合,導致工作與生活全亂了套。之後轉回家鄉證券公司工作,藉由營業員的業務應酬,觥籌交錯、夜夜笙歌。在金錢遊戲的場域裡,各種陰陽風水之說伴隨著財起財滅而更添神秘。終於在股市崩盤後(從一萬兩千點跌到兩千點),我開始吃齋念佛,結束紙醉金迷的生活。重返台北投身公職後,因仰慕聖嚴法師的行儀,開始專研其道而坐禪修行,至此我成了等待皈依的佛弟子。
時光荏苒,九年間我曾兩次報名農禪寺的皈依大典,然而每當時日來臨前家裡總有要事需我返鄉處理。其間,不論我服務的單位在哪,每逢陰曆初一十五或重要節日,除了茹素念經之外,定時會前往行天宮拜拜。若說我從此遺忘上帝,這也非事實。時不時,在日常生活的時間縫隙中,我會不由自主的向浮現在眼前的主耶穌說話,然後又十分不安的責怪自己不可如此。數不清有多少次,當心裡感到不安或非常快樂時,我會脫口呼喊My Lord... Jesus Christ...Hallelujah...
記得在準備辭去文化局的職務前赴北京工作時,我度過一段徬徨迷網不知所措的日子。我不斷的奔赴行天宮求籤釋疑,每天占卜塔羅牌好幾次,或是對著觀世音菩薩打坐念經、祈求靈感。某一假日我到局裡加班,在走道上遇見為申請案前來補件的Joe,他聽聞我將前往北京特來向我致意並表示下個月也要到北京出差,招呼打完他便急著離開,說是要趕往靈糧堂做禮拜,我方知他是基督徒。
三個月後,當我和他在北京三里屯的餐廳喝下午茶時,我告訴他我曾經是個基督徒。他聽完激動的表示只要受洗成為基督徒便永遠是基督徒,我說我已成觀世音菩薩的信徒,他試圖拉回我這個迷途羔羊,推薦我去朝陽區一個境外人士做禮拜的教會,我則未置可否。旅居北京的三年裡,包括雍和宮在內的各大寺廟甚至京郊門頭溝建於北魏時期的潭柘寺都有我足跡,到南京上海杭州時也是逢廟必拜。那段時日,我靠著持誦普門品、大悲咒和心經來尋求心靈上的平靜。
》誤入歧途
返台後,我常在台北、桃園、苗栗和台中之間移動,各地的關帝廟又成了我的心靈寄託。那段前途未卜的日子裡,當人在中壢時幾乎隔三插五就被妹妹帶往宮廟走,不論是神是鬼只要供在神龕上,她拜我也拜,還兩度參加她朋友當爐主所主辦的進香團。
所謂的進香團就是全程由該廟供奉的主神和鑼鼓陣頭為前導,後頭依序跟著香客們乘坐的遊覽車,每輛車上都有爐主們放在廟裡陪祀的神像壓陣。進香路線沿著西部幹道的廟宇前進,受參拜的廟方會事先備妥點心吃食供香客取用,香客則以香油錢回饋,一入黃昏大小神像和凡人一樣得休息,神像暫供在廟方提供的神龕上,香客則住進香客大樓。隨著經濟起飛,現今只在彰化雲林需入住香客大樓,若在台南高雄過夜,廟旁櫛比林立各式旅館可供選擇,入夜後,廟街附近擠滿當地住民、遊客和香客,人聲鼎沸,熱烈非凡,我才覺知台灣的廟會經濟挹注了不少GDP的成長。
進香團的行程讓我大開眼界,曾幾何時,只在影視節目中出現的民俗活動我卻參與其中;白天坐在遊覽車上陪著初識的人K歌、走進廟裡對著陌生神像拜拜,夜晚住在香客大樓的通舖上聆聽周遭婆媽聊家常。凡此種種,我僅能以台灣傳統民俗體驗之旅的說詞來安撫內心一角的詭異情緒,尤其長於異地生活的我竟會在其間恍如靈魂出竅,日裡大腦遲頓無法筆記,夜裡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因為從事活動經紀的工作收入不穩,我決定重作馮婦再任公職。在搬離小妹家之前,某天我們去拜訪她那位熱衷問神的朋友時,那人正要前去向一位廟祝問事,我妹要我也順道問卜。我雖非初次見識扶乩儀式,卻是第一次以主詞發問,且不論結果為何,就說過程中乩童破綻百出、言詞閃爍,我即刻為自己的愚蠢行為感到後悔不已。或許正因遭逢逆境而小妹無私的待我以寬厚讓我不忍拂逆其意,更因她常以學識有限而感自卑,我若對此妄加批評無異傷口上灑鹽。離去時廟祝給了兩張符,我悄悄地摻入資源回收的紙類給了清潔隊。
》曙光乍現
我終究重返公職進入司法機關工作。因為是全新的職務領域,所有的精力全用在工作上頭,單位離家二百多公里遠,平日住在宿舍,隔周假日返回苗栗家中,兩地之間唯一直通的是台鐵火車,為了確保在擁擠的假日有位可坐,搭乘兩地對開的電車最是方便,然而返鄉一趟來回得花上近六個鐘頭,於是這段旅途就成了我的最佳冥想時刻。
北京三年加上返台後渾渾噩噩的兩年,其間的生活我一直沒能仔細品味,我開始試著做分段式的反省檢討。北京那段,總在進入強烈的思慕情緒前嘎然而止,畢竟懷抱未完待續的心理期待我還不想將它總結,倒是兩年來在台北到台中的幾大城市間奔波闖蕩的日子,被我一再反覆檢視。我堅持的價值觀是什麼?什麼才是我真正的信仰?外表平靜自抑、內裡卻是被掏空的靈魂,不由自主的投向情人們的懷抱尋求短暫的慰藉──「我竟成了撒旦的信徒」──我為自己下了註腳。
面對新工作單位裡十幾二十年的資深同事,個個看來分明平庸無奇卻都自以為是感覺良好,位卑言輕的我只能學著謙卑以待,尤其在我遇上一位令人景仰的長官之後。有次在其他長官們不經意的閒談中,我得知他是基督徒,他們以輕蔑的語氣嘲諷應該將也是教徒的當事人交由他訊問云云,正巧第二天聯合、中時地方版同時刊登了一則消息:這長官拿錢救助一名因飢寒起盜心而被活逮的偷兒,而這並非他第一次的義舉,於是我開始在工作中觀察他的言談舉止。
在懷有相當的信心之後,某個工作告一段落的午休時間,我直言向他提問關於宗教信仰的疑惑,他隨即認真的與我討論近兩小時,直到時間不允許之後允諾下回再敘。當晚我依他的建議向久未打交道的神開口祈禱,遺憾的是,我完全感覺不到神的存在,顯然我對神的信心不如對人的信心。那天之後,每當庭務結束時,我總是心虛的處在忙碌狀態中目送他離開。兩周後某個下午庭期間的空檔,通常長官們會回辦公室休息,他卻留下來問我近況如何?我隱而未答,僅輕描淡寫的說還再嘗試當中,他開始說起自己的心路歷程...我聽完內心不免激動,眼前信仰堅定的基督徒也曾有撲跌迷失的過往,原來神的兒女都會面臨試驗的時刻呀!soon or late.
》與神和好
神透過好弟兄為我打開和解之窗我卻沒能把握機會。處在疑惑當中的我,反而更加虔誠的打坐參禪,並且計畫上法鼓山(聖嚴法師從農禪寺移往金山並擴院成為法鼓山道場)參加「禪三」課程。
0七年入夏後颱風接二連三,八月某個周四晚上,在確認第二天放颱風假之後,室友們迅速打包回家,我因為擬妥的計畫不及變更而獨自留在宿舍裡。風狂雨急的颱風夜最好的打發就是上網聊天,在MSN上我遇見久沒聯絡的Ank,她是我在北京雜誌社工作時的同事,兩個外地人馬上成為好朋友。她比我早半年離開北京回廣州老家,之後我們各自在現實中掙扎過活。前一次網上相遇時她人在上海,此番卻是移居濟南嫁為人婦。Ank告訴我剛受洗成為基督徒,喜悅之情溢滿螢幕,我說這是初信之人的狂熱並說起自己的過往,她不理會我的絮絮叨叨,接二連三po來一條條的網頁連結,包括所屬的百年教會網頁,還有無數個佈道會的影音畫面,然後告訴我明天一早要上查經班不能多聊便離線而去,滿是悵然的我只好逐一瀏覽她傳來的網頁。
創建於滿清末年的山東濟南教會有個令我大感意外的活潑網站,然而看似豐富的網頁,仔細檢視內容才發現資料多數來自台灣,我隨即在心中泛起不過爾爾之嘆。
突然耳際傳來:「先知在本地是沒人尊敬的!」我想起這是耶穌說過的話,之後呆坐原地(我習慣席地而坐NB電腦放在床上),眼睛雖盯著螢幕但眼前卻出現如影片快轉播放的畫面,一幕幕是我前半生的回顧,有幾個畫面會突然停格──我在星空下流淚呼喊:天父為何不回應我的祈禱讓父親病情加劇???在士林天母的教會裡和眾人等待外出報佳音,而我突然起身往外走...我坐在北京兒童木偶劇院旁的漢堡店外用手接過一個孩子遞上的冰棍...在杭州龍井過春節的農家大院前,一個外表高大拿著破口大碗前來乞食的乞丐...
除了為父祈禱之事我印象深刻外,若非當下顯現的畫面提示,那些往事早遺落在風中未曾被我憶及。我淚流滿面大聲向主耶穌懺悔:「原諒我這小信的人,妄自尊大...罪人原不配得贖,感謝主耶穌賜聖靈教誨...」前塵往事又一次的湧上心頭,我泣不成聲一一細數自己的罪行,一一祈求神的原諒,我聽見主耶穌對我說:「舊事已過,一切都是新的!」這時窗外大白,天亮了,風雨已停。
》教派與教會
Ank傳來的唐崇榮牧師羅馬佈道會的影片讓我深受感動,我上google搜尋唐牧師的資料,發現他長久以來在全球華人圈中致力推廣「歸正福音」運動。他是來自福建的印尼華僑,家在雅加達足跡卻遍及全世界,尤其在北美和東南亞的華人主要居住城市固定排有解經課程。從網上得知唐牧師每周三晚上在台北懷恩堂開有講座,我決定周日先到懷恩堂探路,並做重回主懷後的第一個主日崇拜。
雖然我很喜愛唐牧師的講經方式但他在台灣並無教會,因參加歸正福音佈道會而接觸到「改革宗」教友,我利用改革宗神學院的網站和北美歸正福音的網站資源大大提升神學知識與素養。然而我對改革宗堅持的某些原則是無法接受的,也參加過一次靈糧堂的聚會,氣氛相當活潑熱鬧,卻讓我難以承受這種喧嚷,也曾在單位附近的教會做禮拜,但因會眾成員彼此熟悉,我這張生面孔一出現每個人都來噓寒送暖,讓孤僻成性的我無福消受,當然也去過新約教會,但與記憶所及的信仰內涵差異太大。
在大台北地區幾個知名教會轉過一圈之後,我決定在懷恩堂定下來。可以這麼說,在懷恩堂做禮拜讓我非常舒服和安心,教友以都會型的中產階級為主,彼此間保持禮貌性的關懷。我所謂的禮貌性就是距離感,畢竟我追求與神的關係勝過與人的關係,我到教會不是為了排遣寂寞,因為有主耶穌與我同在,我並不感到孤寂。當然牧師證道的能力也很重要,否則上教會不過行禮如儀,這是我最不能接受的一點。
當我再度回到苗栗後,我依然堅持到懷恩堂做禮拜。半年後我修改主日崇拜的模式,因為領聖餐在每月的第一個主日進行,所以我固定在月初和隔周到懷恩堂,其他主日留在苗栗。家附近那個我受洗的神召會教堂,因為劉牧師已退休多年,聽母親說現在的牧師經常換人,當我晨昏散步經過,總見教會大門深鎖,而且是一個巨大的黑色鎖頭掛在紅色大門中央。
於是我在苗栗浸信會做禮拜。要再走進這個教會,我其實也做了一番掙扎,因為前面說過的那些問題這裡也有,更無可迴避的是它和其他具有歷史的地方教會一樣,裡頭也有是非、流言。當然,基督徒也是人,凡人皆有是非,紅塵之中何處無塵埃呢?去年聖誕節前後我在禱告中向主尋求感應,聖靈啟示我不要執著於人際關係,神的兒女們彼此相愛是主所看重的,於是我決定把會籍轉入這裡。
》與主同行
再度成為基督徒其實是全新的生命之旅。青少年時期對教義認識不深,由青年邁入成人時又把宗教誤當哲學來思考,尤其中國人在五千年文化基礎上要將基督教義融化在生命和生活當中確實不容易,況且解決了文化差異還要面臨時代的變動。
我決志永遠跟隨耶穌基督,讓祂在我生命中做主,不論現實中面臨的阻撓多大。
當我向家人宣告重新歸主的訊息後,母親頗能理解,而姊姊們則不予置評,小妹更是開始和我冷戰,大弟則擔心責任加重。從我上中學開始,家中祭祖之事向來由我做母親的幫手,在父親過逝後,兩位姊姊先後出嫁,我逐漸成為主事之人。近年母親與繼父遷居中壢,逢年過節,本由我一手包辦的祭禮現在交由大弟執行,大弟的警務工作原本在時間上就不易配合,加上向來疏於參與家務,一切讓他無從下手。當我決定全然不理祭祀之事時全家人視我為叛徒,就連母親也對我嚴詞指責,衝突終於全面爆發。我離家出走到外地冷靜,坐在南下的火車上,窗外如巴比松畫派風格的景色讓我的心緒逐漸沉靜下來,我向主耶穌求告:與家人相處是我無法逃避的功課,我若想家人與我同心該如何作為才能得勝?
打開隨身聖經翻到哥林多前書,從第八章一路讀到第十章,在保羅對哥林多教會的弟兄們闡述祭拜偶像之物及不可妄用自由的章節裡我得到啟發。車過豐原我立即調頭回家,感謝主叫我這軟弱的人信心變的剛強,「若有人以為自己知道什麼,按他所當知道的,他仍是不知道,若有人愛神,這人乃是神所知道的。」,「向猶太人,我就作猶太人,為要得猶太人...向甚麼樣的人,我就作甚麼樣的人,無論如何總要救些人。」
衝突過後家人逐漸看到我的變化,大家同時鬆了一口氣。中國老祖宗「權衡輕重」的智慧,為何要在得到保羅的背書之後我才覺得心安?這事以後,我開始思索如何在提升屬靈生命的同時也讓我的俗世生命更圓滿。在拜讀一些神學大師和教內高人的著作之後,我決定走自己的靈修道路。因為當日子來臨時,除了主耶穌沒有別人能幫我背書保證。
》尋求平衡
我是先父最鍾愛的孩子,他也是我在地上最鍾愛的人。父親原籍湖北漢川,據說:他祖父在前清中過舉人,不及參加進士考試已改制,後來在家設立私塾當老師,又因家中開辦棉織工廠,所以父親從小就在新舊交陳中成長,因遭逢時代的變故而離散到台灣,百轉千迴最後變成小小公務員養家糊口。他要我們也讀他小時候讀過的東西,從幼學瓊林、昔時賢文到四書五經精選錄(多數至今我還能朗朗上口),他常對我說:以孔孟處事、以老莊應世。中國讀書人總能從諸子百家中得到啟發,父親的宗教觀也是近鬼神而遠之之類的。
先賢們喜歡說「中學為體、西學為用」,我將它運用在信仰生活中。中國老祖宗留下的哲理與希伯來文的舊約聖經同為上帝賜與人類的智慧,比起西方文明,我們的文明進程本應更在前面,但因上帝的旨意不同也影響後來的發展。所謂的西方文明是植基於基督教文化逐漸發展而成,套哈佛大學教授杭亭頓在《文明的衝突》中的說法,現代文明進入全球化以來,當西方文明與其他文明密集撞擊之後,它的內涵正在轉變中。
東亞的基督教徒,包括日本、南韓和台灣,都是在儒家文化的傳統中尋求基督的道路。在日本,我可以看到他們致力本色化的軌跡,一百多年來,日本的基督徒持續不斷的將基督福音融入常民生活中,表現在當代日本的建築、文學、藝術、音樂等等領域的訊息俯拾皆是。相較於日本(南韓的情況我不甚了解),台灣則顯得涇渭分明。
以四九年為分水嶺,之前以沿襲日治時期的長老教會為主,之後加入隨國府遷台原在大陸的歐美教派,尤其以美國的教會為主。在如此背景下,歷經國民黨半世紀的威權統治,造就了我所認知的現況,於是在父親重視傳統文化教育下長大的我,即便到現在,我雖努力讓自己漸進地融入教會生活,但仍不免常自外於主流基督徒的團體中。
或因孤獨成性不喜參加團體,我喜歡利用網路資源自我靈修與歌頌讚美敬拜神。從去年底以來,常在禱告中感受到神的話語,起初我多半模糊以對,在一次長時間的禱告中我清楚而明白地了解到神要我改變的旨意,在神的帶領下我參加了背經班,開始學著在眾人面前開口禱告,過去我幾乎不在眾人中發聲禱告,我習慣默禱聆聽神的話或獨自與主耶穌言語。
靠著思索神的話語,我理解到自己何其幸運生為當代台灣的中國人呀!這塊土地上擁有東方與西方文明交會碰撞而生的多元並存的文化,這些養分幫助我探索與踐行如何成為合神心意的基督徒,當然,前路遙遠且長,我要時時刻刻挨緊主耶穌,神的恩典足夠豐富我未來的人生,Amen!